☆、美人扇（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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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過幾天的籌備，酒者終於落戶在九離山山門前。
普普通通的一塊松木板，上面是元絕遒勁有力的兩個大字“酒者”，散發著好聞的松香味和油墨味。
店面不大，但就算打一架也是綽綽有餘的。店裏的裝潢一律采用石青色的基調，並不奢華，但很明顯是經過仔細的思量的。
店的正中間是一個大火塘，周圍零零散散擺了幾張長桌，屋角堆滿了上好的梨花釀。
屋內光線有些昏暗，乍一看只能看見跳動的火焰，以及坐在桌前自斟自飲的連燁。
霜晨月進店，先是四處看了一圈，很是滿意地點點頭，坐到連燁旁邊，輕巧地接過他的杯子喝了一口。
“怎麽樣？”連燁笑問道。
“跟我的想象中一模一樣。”霜晨月笑得很是開心，糯聲道，“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店。”
連燁揉揉她的腦袋，笑道：“開這店可不容易，送了你師父幾壇子好酒，他才答應幫忙寫招牌，也答應擺平戒律堂那邊。”
“開個店還真不容易。”霜晨月感嘆道，“幸虧我沒有開賭坊。”
“你想開賭坊？”連燁笑問道，“這可不是個容易買賣，不僅要有錢，還要有人脈才行。”
“是啊。”霜晨月道，“我當時賺了一點錢，倒是有幾分心動，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。”
“為什麽呢？”
霜晨月撇了撇嘴，道：“人心的計算太覆雜了，連天諭石都可以算錯，我又憑什麽賺錢呢？”頓了頓，她又柔聲道：“而且，雖然是小賭怡情，但是害得別人傾家蕩產也不好。”
連燁點頭笑道：“這個理倒是不錯，從新帝登基的那天起，我們連家就已經退出了所有的賭坊了。”
“那這次開酒者，瑉都有說什麽嗎？”霜晨月問道。
“老太爺沒有說什麽，興許認為我們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罷了，不值一提。”連燁尋思著，笑道，“但是這個消息早就散布到了大陸各地，所以我們的客人應該會不少。”
霜晨月攤手，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道：“還是你祖父有見識，本來就是小孩子的玩笑，被他們這麽一宣傳，估計連謀反的罪名都有了呢。”
存在感非常低的賬房先生兼掌櫃終於忍不住發話道：“好啊，我辛辛苦苦看店，你們兩個把酒喝了這許多！”
連燁擡眼，隨手擲過去一杯酒，竟一滴未灑出來，伴隨著他的笑聲：“小白，你想喝就喝吧。”
路小白一把接過，一飲而盡，翻白眼道：“我現在身兼三個地方的賬房了，瑉都可沒有給我加錢啊。”
連燁笑道：“就那麽一點小事，好吧，酒者賺的分你四成，怎麽樣？”
路小白敲桌子道：“四成是差不多，但我看你們這德行，估計能倒賠一萬兩。”
霜晨月搖頭，忍不住道：“你也太小看連燁了。”
“不是嗎？”路小白瞟著連燁，道，“我算了算上個月的賬，光瑞雲樓就虧了三千兩。”
連燁咳了一聲，揮揮手道：“這算正常支出，帝汶那邊的店呢？”
“那邊的還沒算，不過賺了大概一萬兩吧。”路小白道，“雖然有錢，你們也得省點花，錢可不是這麽糟蹋的。”
連燁的手輕輕在桌沿敲著，想了想，道：“你說的也有道理，不如這裏的酒一百兩一碗吧。”
“一百兩？”路小白直接叫出聲來，無奈地嘆氣道，“知道你喜歡與眾不同，但也得有人買啊。”
霜晨月道：“我當初在帝汶買香粉，就是一百兩一盒。”
連燁揉了揉懷裏小姑娘的腦袋，淡淡道：“既然是來喝酒的，有錢的自然給錢，沒錢的就白送他好了。”
霜晨月對這話顯然很是滿意，咯咯笑了起來。路小白索性大口喝起酒來，不再跟他們爭辯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，霜晨月毫不客氣地自己動手在火塘上烤起了雞翅，和連燁一起吃得不亦樂乎。
過了那麽久的時間，門外已經烏壓壓地圍了一堆人，大多是看熱鬧的老百姓，當聽聞價錢後就嚇得退到十丈外去了。
“像不像一個經營慘淡的夫妻店？”霜晨月笑問道。
小姑娘的臉有幾分紅，不知道是映著火光還是害羞。
連燁啃一口雞翅，笑道：“會有客人的，畢竟老板娘烤的雞翅味道那麽好。”
上好的野雞，配上百草園裏特有的香草，味道自然不錯。可惜那只孔雀嚇得遠遠躲出去了，不然更加熱鬧。
“好香，只是不知道老板娘烤的雞翅，肯不肯給我吃呢？”遠遠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，話音未落，人已經到了身旁。
霜晨月頭也不擡地回答：“你出錢就可以了，一千兩一個。”
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少女，淡紫色的齊胸襦裙，手臂潔白圓潤，執一把美人扇遮面，骨子裏自有三分妖嬈。
少女長嘆一聲，道：“老板娘這價錢太高了，我雖然不缺錢，可也不能吃這個啞巴虧啊。這位老板，不如先來一碗酒吧？”
連燁擡頭看了她半晌，笑道：“美人扇林湄，真是稀客。”
少女一下子被說穿了身份，並不慌張，慢慢把扇子從臉前移開，露出美艷絕倫的一張臉，嬌笑道：“一別多年，連哥哥還記得我啊，不如打個折吧？”
隨著她這一句話落下，陸陸續續走進來幾個黑衣大漢，圍著她站住。
連燁依然吃著雞翅，不緊不慢道：“你這是想來砸場子嗎？那麽多人，我可是賺翻了。”
“不敢不敢，怎麽能讓連哥哥虧本呢？”林湄笑了幾聲，對身後的人道，“你們快出去吧，別讓連哥哥看笑話了。”
幾個人快速退了出去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林湄毫不客氣地坐到他們對面，自己斟了一碗酒，擲過去一張銀票，道：“連哥哥，現在可以談談嗎？”
連燁笑道：“談什麽？”
霜晨月擡頭，涼涼道：“你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客人，給你打個八折好了。”
林湄嬌笑起來，道：“既然老板娘如此大方，那就再好不過了。我以為老板娘會生氣呢，畢竟我只是來這裏見見連哥哥的，自從他來了九離山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，還挺想念的呢。”
霜晨月展顏一笑：“開店本來就是歡迎四方人的，若是為了那麽一點小事就生氣，那我的生意可做不下去了。”
“老板娘果然不是一般人，怪不得連哥哥會喜歡你。”林湄道，“連哥哥，我們也好久沒見了，你有沒有想我啊？”
連燁淡淡道：“行走江湖也認識了不少人，實在來不及一一想起。”
林湄嘆了一口氣，很是失望的樣子：“那麽久沒見，連哥哥都對我生分了嗎？”
“不敢。”連燁搖頭笑道，目光驀地變得冷厲起來，“只是我聽說，你已經歸順朝廷了？”
林湄的臉白了白，慘笑道：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天下之事，你以為只有你們知道嗎？”霜晨月忽然道，“是敵是友，你就直說吧。”
林湄嘆了一口氣，一氣喝幹碗裏的酒，起身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多有得罪了。念在舊時情義，我們單挑就好。”
連燁輕聲對霜晨月道：“美人扇林湄，善使迷香。”
霜晨月點頭，隨後站了起來。她的個子比林湄稍稍要矮一些，但氣勢卻絲毫不輸，自有幾分天賦血脈的壓迫。
林湄收起了放蕩的姿態，滿含深意地看了連燁一眼，拱手施禮道：“多有得罪了。”
這一抱拳卻很有講究，氣息已經釋放出來，這一握就是在蓄勢，像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劍，也自然有威壓。
路小白坐在櫃臺後面，提筆記上一句：“美人扇林湄，換骨中境。”頓了頓，加上一個字：“輸。”
霜晨月並不回禮，只是微微欠身，一手按住了劍柄。
劍是劍客的靈魂，握住劍柄則道心不移，心底自然生出勇氣來。
林湄嘩啦一聲收了扇子，化扇為劍，心隨步動，出手即點對方十三道大穴，招招可致人與死地。另一只手早暗暗抓了一把迷香，趁勢撒出。
無論怎麽看，這都很難應付，若是去應對點穴，真元一分散，難免會中迷香；若是光顧著迷香，自然會被對手制住。
高手自然不怕，但面前是同境界的人，如果不運用天賦血脈，就不可能贏；而如果用了，難免勝之不武。
霜晨月拔劍。
她的動作並不快，甚至比平常都慢了許多，但當林湄的扇骨到達面前的時候，她已經舉起了劍。
劍法千千萬萬，面對從未對過招的對手，要快速選一招劍法著實不是容易事，很多時候只能依靠本能。
所以霜晨月選了最簡單的一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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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普通通的一塊松木板，上面是元絕遒勁有力的兩個大字“酒者”，散發著好聞的松香味和油墨味。
店面不大，但就算打一架也是綽綽有餘的。店裏的裝潢一律采用石青色的基調，並不奢華，但很明顯是經過仔細的思量的。
店的正中間是一個大火塘，周圍零零散散擺了幾張長桌，屋角堆滿了上好的梨花釀。
屋內光線有些昏暗，乍一看只能看見跳動的火焰，以及坐在桌前自斟自飲的連燁。
霜晨月進店，先是四處看了一圈，很是滿意地點點頭，坐到連燁旁邊，輕巧地接過他的杯子喝了一口。
“怎麽樣？”連燁笑問道。
“跟我的想象中一模一樣。”霜晨月笑得很是開心，糯聲道，“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店。”
連燁揉揉她的腦袋，笑道：“開這店可不容易，送了你師父幾壇子好酒，他才答應幫忙寫招牌，也答應擺平戒律堂那邊。”
“開個店還真不容易。”霜晨月感嘆道，“幸虧我沒有開賭坊。”
“你想開賭坊？”連燁笑問道，“這可不是個容易買賣，不僅要有錢，還要有人脈才行。”
“是啊。”霜晨月道，“我當時賺了一點錢，倒是有幾分心動，不過後來還是放棄了。”
“為什麽呢？”
霜晨月撇了撇嘴，道：“人心的計算太覆雜了，連天諭石都可以算錯，我又憑什麽賺錢呢？”頓了頓，她又柔聲道：“而且，雖然是小賭怡情，但是害得別人傾家蕩產也不好。”
連燁點頭笑道：“這個理倒是不錯，從新帝登基的那天起，我們連家就已經退出了所有的賭坊了。”
“那這次開酒者，瑉都有說什麽嗎？”霜晨月問道。
“老太爺沒有說什麽，興許認為我們是小孩子的小打小鬧罷了，不值一提。”連燁尋思著，笑道，“但是這個消息早就散布到了大陸各地，所以我們的客人應該會不少。”
霜晨月攤手，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道：“還是你祖父有見識，本來就是小孩子的玩笑，被他們這麽一宣傳，估計連謀反的罪名都有了呢。”
存在感非常低的賬房先生兼掌櫃終於忍不住發話道：“好啊，我辛辛苦苦看店，你們兩個把酒喝了這許多！”
連燁擡眼，隨手擲過去一杯酒，竟一滴未灑出來，伴隨著他的笑聲：“小白，你想喝就喝吧。”
路小白一把接過，一飲而盡，翻白眼道：“我現在身兼三個地方的賬房了，瑉都可沒有給我加錢啊。”
連燁笑道：“就那麽一點小事，好吧，酒者賺的分你四成，怎麽樣？”
路小白敲桌子道：“四成是差不多，但我看你們這德行，估計能倒賠一萬兩。”
霜晨月搖頭，忍不住道：“你也太小看連燁了。”
“不是嗎？”路小白瞟著連燁，道，“我算了算上個月的賬，光瑞雲樓就虧了三千兩。”
連燁咳了一聲，揮揮手道：“這算正常支出，帝汶那邊的店呢？”
“那邊的還沒算，不過賺了大概一萬兩吧。”路小白道，“雖然有錢，你們也得省點花，錢可不是這麽糟蹋的。”
連燁的手輕輕在桌沿敲著，想了想，道：“你說的也有道理，不如這裏的酒一百兩一碗吧。”
“一百兩？”路小白直接叫出聲來，無奈地嘆氣道，“知道你喜歡與眾不同，但也得有人買啊。”
霜晨月道：“我當初在帝汶買香粉，就是一百兩一盒。”
連燁揉了揉懷裏小姑娘的腦袋，淡淡道：“既然是來喝酒的，有錢的自然給錢，沒錢的就白送他好了。”
霜晨月對這話顯然很是滿意，咯咯笑了起來。路小白索性大口喝起酒來，不再跟他們爭辯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，霜晨月毫不客氣地自己動手在火塘上烤起了雞翅，和連燁一起吃得不亦樂乎。
過了那麽久的時間，門外已經烏壓壓地圍了一堆人，大多是看熱鬧的老百姓，當聽聞價錢後就嚇得退到十丈外去了。
“像不像一個經營慘淡的夫妻店？”霜晨月笑問道。
小姑娘的臉有幾分紅，不知道是映著火光還是害羞。
連燁啃一口雞翅，笑道：“會有客人的，畢竟老板娘烤的雞翅味道那麽好。”
上好的野雞，配上百草園裏特有的香草，味道自然不錯。可惜那只孔雀嚇得遠遠躲出去了，不然更加熱鬧。
“好香，只是不知道老板娘烤的雞翅，肯不肯給我吃呢？”遠遠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，話音未落，人已經到了身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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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燁擡頭看了她半晌，笑道：“美人扇林湄，真是稀客。”
少女一下子被說穿了身份，並不慌張，慢慢把扇子從臉前移開，露出美艷絕倫的一張臉，嬌笑道：“一別多年，連哥哥還記得我啊，不如打個折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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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燁依然吃著雞翅，不緊不慢道：“你這是想來砸場子嗎？那麽多人，我可是賺翻了。”
“不敢不敢，怎麽能讓連哥哥虧本呢？”林湄笑了幾聲，對身後的人道，“你們快出去吧，別讓連哥哥看笑話了。”
幾個人快速退了出去，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。林湄毫不客氣地坐到他們對面，自己斟了一碗酒，擲過去一張銀票，道：“連哥哥，現在可以談談嗎？”
連燁笑道：“談什麽？”
霜晨月擡頭，涼涼道：“你可是我們的第一個客人，給你打個八折好了。”
林湄嬌笑起來，道：“既然老板娘如此大方，那就再好不過了。我以為老板娘會生氣呢，畢竟我只是來這裏見見連哥哥的，自從他來了九離山，我們就再也沒見過，還挺想念的呢。”
霜晨月展顏一笑：“開店本來就是歡迎四方人的，若是為了那麽一點小事就生氣，那我的生意可做不下去了。”
“老板娘果然不是一般人，怪不得連哥哥會喜歡你。”林湄道，“連哥哥，我們也好久沒見了，你有沒有想我啊？”
連燁淡淡道：“行走江湖也認識了不少人，實在來不及一一想起。”
林湄嘆了一口氣，很是失望的樣子：“那麽久沒見，連哥哥都對我生分了嗎？”
“不敢。”連燁搖頭笑道，目光驀地變得冷厲起來，“只是我聽說，你已經歸順朝廷了？”
林湄的臉白了白，慘笑道：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“天下之事，你以為只有你們知道嗎？”霜晨月忽然道，“是敵是友，你就直說吧。”
林湄嘆了一口氣，一氣喝幹碗裏的酒，起身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就多有得罪了。念在舊時情義，我們單挑就好。”
連燁輕聲對霜晨月道：“美人扇林湄，善使迷香。”
霜晨月點頭，隨後站了起來。她的個子比林湄稍稍要矮一些，但氣勢卻絲毫不輸，自有幾分天賦血脈的壓迫。
林湄收起了放蕩的姿態，滿含深意地看了連燁一眼，拱手施禮道：“多有得罪了。”
這一抱拳卻很有講究，氣息已經釋放出來，這一握就是在蓄勢，像是一把沒有出鞘的劍，也自然有威壓。
路小白坐在櫃臺後面，提筆記上一句：“美人扇林湄，換骨中境。”頓了頓，加上一個字：“輸。”
霜晨月並不回禮，只是微微欠身，一手按住了劍柄。
劍是劍客的靈魂，握住劍柄則道心不移，心底自然生出勇氣來。
林湄嘩啦一聲收了扇子，化扇為劍，心隨步動，出手即點對方十三道大穴，招招可致人與死地。另一只手早暗暗抓了一把迷香，趁勢撒出。
無論怎麽看，這都很難應付，若是去應對點穴，真元一分散，難免會中迷香；若是光顧著迷香，自然會被對手制住。
高手自然不怕，但面前是同境界的人，如果不運用天賦血脈，就不可能贏；而如果用了，難免勝之不武。
霜晨月拔劍。
她的動作並不快，甚至比平常都慢了許多，但當林湄的扇骨到達面前的時候，她已經舉起了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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